有一個十八歲女生嫁入豪門,三年生了三個小孩,到了第四年丈夫去世,便開始一輩子守寡。十年後,一個二十八歲,集戲劇、文學、音樂才華於一身,被稱台灣第一才子的年輕人,從日本學了聲樂回台,常參加文藝沙龍,到北一女初中部教音樂,這時寡婦邀才子到家教她的第二個小孩鋼琴。二二八事件爆發後,熱血才子加入了共產黨並主編光明報,也有一說,他未加入共產黨。台灣戒嚴隔年,才子以大安印刷所權狀和祖產地契向寡婦抵借2000元安置妻小後欲去日本,因故輾轉逃亡鹿窟山區,卻意外在蚯蚓坑一帶遭龜殼花咬傷致死。逃友為了掩飾不受牽連,即幫他無記平埋,雖然有一說是埋在一棵大樹下,並以一顆大石為記,但至今屍藏荒野而下落不明。是年隨後,寡婦因借錢給他,遭國民黨政府逮捕入獄五年,並沒收了她名下所有財產,還包括高砂鐵工廠株式會社。
故事中的才子就是當時赫赫有名的呂赫若,他的作品有濃厚的社會批判和人道關懷意識,在中國和日本都具知名度。進入戒嚴後開始逃亡,他主編的光明報,是當時基隆中學校長鍾浩東所發行的地下刊物,而校長是鍾理和同父異母的弟弟。呂赫若死後,其所有書籍手稿也都被家人埋於外祖母家的荔枝園裡,僅留下日記。再近五個月,校長遭到逮捕並槍決於台北馬場町刑場;這事件是去年電影返校的情節原型之一。過兩年半,鹿窟事件爆發。
而故事中的寡婦即是台灣知名富人辜濂松的媽媽辜顏碧霞,跟呂赫若學鋼琴的小孩則是他的妹妹辜麗卿。而他自己後來為何會成為國民黨黨員?這大概可以從他媽媽的故事中了解到可能的答案;當顏碧霞剛過二十二歲正當青春年華之際,在一次辜家的家族會議中,竟然當著辜家眾人面前,下跪在丈夫辜岳甫靈前發誓絕不再嫁,以此保下三個小孩的撫養權,及分得辜家台北高砂鐵工廠株式會社接掌社長的權利,也從此能夠自力更生;也許不能說她是被辜家所迫,但這該說是商人的悲哀抑或富人類的一項必要能耐?後來,辜濂松似乎比較頃向這是一項能耐,他這樣回憶:「⋯無非是體認自己年輕寡婦的身分,因此對自己言行舉止都特別注意,甚至從未單獨和異性會面,不給別人講閒話的機會⋯」
過年前,我在寶藏巖進行一項窮繞新店溪流域的行動計畫,今天已離開寶藏巖兩個月,開始重構我實騎的路線圖和風景,才發現我踩過的風景、滾過的路線,竟然埋藏著許多悲傷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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