賴春標-日記現場(補)




01
我們必須創造自己的史觀為自己命名 我們必須徹底運用保守去創造自己的前衛

02
事實,1000坪水泥廣場躺著的是人類自我殘暴戰爭下大自然的遺骸,ㄧ具具不會哀嚎的像。沒錯!那是戰爭,只是都沒有敵人、也沒有停歇的戰爭。

03
絕大部分尺寸約在200公分長,不是瘤就是節,不是叉就是根,過去畸零木不是良材,只能等待被送入絞碎機,下場就是木屑,然後再填入大鍋爐裡煮煉成木漿,最終變紙,但現在已經不是。

04
人一旦長了什麼惡瘤,也很想急著切除它,都說那是「派靡啊」,可是,一樣是細胞增生的組織,樹的瘤就是很好看、很值錢;是不是從人體上割下來的瘤,讓人自已多些時間來慢慢欣賞,會不會也覺得很美不惡心?人的精神面在受扭曲的社會裡會增生某種看不見的、不可解的瘤,也許吧,老天可能會覺得這看不見的瘤也是美好、有價值的。

05
將碼數用油漆編塗在木頭上,既是破壞原始紋理,也反映我這款考古是一門「霸權」;碼數前面冠以「L」開頭,是賴的L,也是劉的L,這是以人立號,既數量統計也取名識別,全部下來便成為一個系統。它也像一種「落款」,盡可能找木頭較平順的表面塗寫,並盡可能在木頭落日的西向靠底,使全部變成更有一致性的定妝效果。其實落款就叫政治,而定妝效果在於歷史閱讀。

06
與吳牧青聊賴春標,後,因為講到丹大林道,就聊到孫海這個人,接著他串了王永在因爲頂替王永慶坐過牢,他們兄弟情深其實是指這裡,還有李科永。在當代環保意識抬頭的今天看來,他們都是山老鼠,都因為從事砍伐台灣珍貴林木而發跡。所以要不要說,我們是以台灣千萬株神木倒下換成幾個台灣首富站在那裡靠腰。

07
我日記裡關於這個工地主任:7月的下午3點,水泥地上的太陽還會啾人。還是先躲在廣場邊的水榕樹下晃晃,看看樹影下有無什麼驚人蟲蟲沒。在吃第二顆烤饅頭夾第二顆小蔥餅時,看到正書的車從廠區那邊過來,車子停在樹影邊,竟然先看到贊倫鑽出車子。哈,不好意思,我剛好吃到剩下ㄧ顆小蔥餅想留給正書吃的。三個人在樹下聊了ㄧ下下,廣場那邊正騎過ㄧ輛小速克達,我ㄧ眼認出是陳漢邦。他已經算是我來宜蘭之後最常打交道的行外人(不是藝術家)了,我也很驚訝ㄧ個工程包商竟然記得我的名字,每回我正努力使命扛搬重得要命的木頭時,有時會聽到他不經意滑過的小速克達聲音,還順便會聽見刻意壓低的叫聲"秋兒",幹!叫春呢。後來只要聽到小速克達聲音過來,就先停下來叫他ㄧ下,問他木頭是怎挖到的?是那塊地挖到的?是什麼時候埋下去的?它們到底是什麼木頭?每回就看他都能答上幾句,我就覺得這人還滿有意思的。所以看他騎過廣場那邊就給他揮ㄧ下手,他竟然也揮了ㄧ下,然後龍頭就轉我們樹下這裡過來。

08
我日記裡有寫到這回的策展人:秦雅君的零元自造說 女性有個特點我不得不說 講話通常溫柔不喜髒字 但秦雅君不是這款的 她講話不喜人家及時回應(插嘴)這好像會中斷她的快感 這會讓她不怎麼舒服 文字裡經常有括弧菸以表示ㄧ種情緒倒岔中 當我懶睡快到中午時刻 ㄧ通沒顯名的電話通了 她說她秦雅君 問我最近七八月有無事情 她正策ㄧ個展覽想找我加入 因爲感覺「零元製造」適合我的痛 聽她講了ㄧ堆後 藝術家製作等全部經費是二十萬 我也覺得很適合我 所以電話中就直接答應 那時四月 預計五六七得進駐宜蘭 ㄧ個我完全陌生的紙廠遺址 因為都還沒去過這個地方 所以希望大家以最快的速度先畫個餅給她 我就畫了「定位蘭陽溪」給她 因為這條溪位在中央山脈最北邊 而水是山的命脈 還是符合我「繞中央山脈」的計畫 結果5/4從高雄到這紙廠第一次開會 這個餅就毀了 因為這裡現實條件就是「廢墟」,所以有更多想都沒想過的真實廢事有待面對 譬如外面ㄧ塊紫爆的水泥廣場感覺比有料倉庫更需要被征服的樣子 會議中看秦雅君這個策展人ㄧ直推銷這塊「大地」 可看起來好像沒有人需要 最扯的聽說我來到這裡已經變成「長輩」讓人感覺吞不下去 可看看這些人(藝術家)也沒什麼驚城武啦 最扯的還有許多人需要投影機電視機等等要插電的設備 這會議還沒開完我直覺秦雅君的零元製造已經完了 至少 在「第三世界展覽主義」裡,她沒掌握到燒錢是要在很冷氣房裡很插電很投影罵沒環保沒正義嬌柔甜美到死才是正確嗎 只是我還相信要跳脫第三世界絕不是前往第一世界啦 會議還沒開完已經覺得這個零元製造頂多只是招牌了 沒多久的時間 秦雅君自己宣告不要堅持零元啦 搞零元製造已經變成來印証它的不可能了 好啦 突然覺得那塊凹凸不平白天紫爆晚間黑洞的水泥廣場變成一種可能的堅持 一種純勞動很勞動加去大樂(dollar)的展覽堅持 所以 我舉手說我可以試試 而且外加那堆在「荒野中」的木頭 但事後在想 這展覽為什麼把我變成一個傻瓜 原來就是當時的這個舉手外加那堆木頭 會議結束還特別受到秦雅君一個用力的拍肩(我不曉得是不是按讚的意思)但我以爲我做對了一件事。 園區說6/4會整理那片荒野 因此那堆木頭可以順便幫我丟到我想的地方 這聽起來實在太理想了而且太感激了 便設定這日之前再來把我想要的木頭做記號 結果搞了一天才將我認為較完整的木頭大概780根用了兩罐白色噴漆圈好 事後工地主任說不必噴那麽細 因為不可能幫我一根根挑出來 看要哪些堆噴一下他知道就好 意思是我一根根噴是白噴了 特地從高雄到宜蘭來白噴一場 還有白刷洗準備進駐的霉斑房間(這事後面再詳細講)這兩件事讓我特地從高雄上來白花兩天時間搞呢 因為園區當天告訴我 他們6/4之前沒辦法整那荒地了 要等6/15以後了 要等6/20以後了 好好好 我慢慢等 可我6/21必需第三次從高雄出發了 因為我要騎摩托車從南迴上來了 騎兩天才到達羅東 但我發現已經被我刷到很乾淨的霉斑房間在我到達前的一個小時被搶走了 我整個人的火馬上燒了起來 兩天野宿在外想說到達時好好洗個澡再到夜市吃個東西就趕緊捕眠一下說 雞八

09
一開始和這次展覽的駐地統籌李正書在追究這堆木頭來源時,我們聊到紙廠的木材與林務局不同,完整的木材都在那邊。因為他就在林務局那邊當解說員,所以多聊了一些伐木的事情;一開始山裡的木頭砍下來就丟入蘭陽溪再隨溪流漂到羅東,因爲溪流不定又使木材嚴重受損,所以沒多久便在平坡地建築鐵道運輸,陡坡處再以索道連結。後來多以產業道路為主。其中他說到有一條路因為才開闢沒多久就被廢棄…因為台灣那時開始禁伐。我覺得政府都是沒作為的,所以當下我向正書這樣猜說是不是那時有什麼外力介入?反正我們是在聊天,所以他想了想便說出了一段模糊的故事,說他很久前有讀過報紙,好像是因為有一個記者一直追蹤報導台灣森林被濫伐怎樣的,使得政府不得不宣佈禁伐。喔!那這記者就是「英雄」啦…事過一個星期,非常意外發現臉書有人轉傳了一篇文章〈一位熱血記者用鏡頭改變台灣森林的命運〉,這下我迫不急待傳了臉書訊息(2017/05/23)聯絡正書:
/正書 我們上回聊到一段台灣林業 宜蘭伐木鐵路舖好卻廢駛的事 你有說是政府決策 我想想台灣政府很少做對的事 所以我猜當時一定有外力作用 你想了後說當時有個記者報導 可名字想不起來 我說那就是台灣英雄啦 那個英雄是不是叫賴春標?(附蔡日興那篇文) 可是1989那年政府宣佈禁伐已經解嚴後2年了呢 
/對,這就是我說的那位記者。所以看起來這應該是兩件事,我個人沒有弄清楚。一件事是台灣的林業結束(其實是太平山林場有價值木砍完了所以早在1982年就已停產,而台灣其它林場並沒有停止)這件事,是在民國七十年初結束,我猜當然不會是保護國土這樣的原因,結束原因我可以再查證。再來就是第二件事,賴春標先生所推動的禁伐天然林。我把兩件事搞在一起,看來我解說的專業還得多加強。所以,有趣的是林業結束到禁伐天然林這中間幾年,到底發生什麼事。另外,更正一下,不是伐木鐵路鋪好,又廢駛,這部分如果指的是原本要給退輔會砍伐卻沒有砍的那部分山林的話,開進去的是一般的產業道路,並不是鐵路。
/所以是伐木用產業道路不是鐵道就是?(這問題後來再度確認才明白是銜接100產業道路的160林道。)
/不是鐵道
/1982太平山已經停伐了 1989間又是怎樣?怎還在伐珍貴木?
/林業結束可能跟整個產業的營收有關,我個人猜測,國民政府沒有永續經營的概念,儘管依照日本政府打下的基礎,還是有無法前進的時候。真正的禁伐是賴春標的努力,加上政治氛圍的轉變這樣比較說得通,所以林業結束不等於禁伐。另外也有可能國民政府要把伐林變成特定機構的特許權利(如退輔會),結果遇到賴春標。純屬個人推論。

10
我們很難自己創造歷史是因爲我們不曾擁有自己的歷史 我們比較習慣用別人的方法來建造「好像自己的歷史 因為別人的歷史已經歷過許多書寫和造像 變成大量具體而不抽象的閱讀文化 我們不相信自己的存在必須要有很大部份是精神抽象的存有 拿來即用的方便文化是一款最容易被奴役的藥 所以一旦比對起來不像別人的歷史 心態上就很難調整適應 並且完全沒有自信 這表示我們自己還處在被奴隸中 還沒有回神過來 所以我們很難有能力去承認和相信哪些才是自己的歷史 沒有自己的歷史就不可能創造自己未來的歷史 因爲我們不曾擁有自己的歷史 不識自己的歷史自然就不會產出主體意識 沒有自己歷史和主體 我們就會認為維持現狀沒有未來沒有什麼不對 低調無聲沒有抵抗力才是安全的 我們以培養不具一般人性的人類為我們教育最高標準 重點是自己的歷史要能為自己的政府政治所信所用 這才是歷史的集體價值 而且從歷史可以反推政府是不是自己的 否則那就不是自己的正當政府 可以推翻它(歷史沒有真相 只是集體意志之夢 ) 

11
最後感謝任何覺得應該感謝的人
《零元製造-駐地創作展
策展人/秦雅君
藝術家還有/
朱雯儀、李承亮、陳萬仁、黃彥穎、黃贊倫、葉振宇、廖烜榛(黃奕捷、李佳泓)
地點/中興文化創意園區入口廣場 展期/2017.07.29-08.20
*《賴春標》此作品將一直展到宜蘭縣政府文化局覺得夠了為止,歡迎所有朋有到了羅東可以繞去看看噢!(免費的)也可以先打 03-9655440 問問看還有沒有在噢!

協同策展/洪菁珮
駐地統籌/李正書
展場規劃/葉振宇、李承亮
出錢單位/宜蘭縣政府
主辦單位/宜蘭縣政府文化局
合辦單位/宜蘭縣中興文創園區
執行單位/力譔堂整合行銷股份有限公司
策劃協力/日青創藝有限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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